她“放弃”北大医院，把癫痫中心建在基层

导语：大部分患者都知道，就在13年前的那个夏天，偏远的佳木斯归来一位热爱癫痫专业的女大夫，但谁也不知道，她放弃了什么……

    癫痫被称为神经科看不见的“颤音”，其治疗难度可见一斑，儿童癫痫更因诊治困难令无数医生望而却步，敢闯这一“禁区”的人，寥寥无几……而有一位医生，师出名门，却扎根基层，用十三年的努力，在北国边陲，在“禁区”不断开拓——她就是黑龙江省佳木斯市中心医院癫痫中心创始人，王菊莉教授。

    通常来说，大多数医院虽然有癫痫门诊，但能够将门诊发展成为“中心”的，少之又少。在今年10月召开的第八届CAAE国际癫痫论坛上，《医学界》有幸邀请到王菊莉教授谈谈这些年建立癫痫中心的经历。 

    师出名门，求知若渴

    2003年，中国第一艘载人航天飞船发射成功，开启了中国航天事业的新时代。 

    也是这一年，王菊莉教授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国医科大学取得了自己的博士学位，并以新生儿领域著名学者韩玉昆教授关门弟子的身份进入北大博士后流动站，跟随小儿神经科学泰斗吴希如教授进行小儿癫痫的遗传学研究和癫痫的临床诊治工作。

    博士后的工作辛苦，但未来显然一片光明。

    “那时候我们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DNA都是手工提取的，有时候我一天要跑几家医院，提取100多个DNA样本，熬通宵也是常有的事情……”王菊莉教授向《医学界》回忆起自己的博士后时光。 

    虽然科研工作非常辛苦，但在业余时间她仍然没有忘记磨练自己的临床技能，常常利用周末前往科室跟随儿科神经电生理室刘晓燕教授进行脑电图的解读和操作的实习。 

    彼时，恐怕连王菊莉教授本人，都认为自己会留在著名的北大医院……

    心系故土：家乡的患者需要我！

    命运总是喜欢出其不意。就在王菊莉的博士流动工作快要结束，包括北大医院在内的多家著名医院纷纷向她抛出橄榄枝时，一个小患者的出现，让她毅然回绝了这些邀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中国版图最东边的地级市佳木斯。

    “这个孩子就出生在黑龙江桦川县，那里离我的家乡非常近。等他的父母带他来到我诊室的时候，孩子已经被癫痫折磨了很久。为了治病，他们一家人跑遍了大半个中国，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连房子和田地都变卖了……”在提到那位小患者时，王菊莉教授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而正是因为这个小患者的出现，王菊莉教授原本已经坚定的、留在北大的决心，也发生了动摇……

    “如果我就在佳木斯的医院上班，是不是这一家人就不用花这么多钱，奔波这么久呢？” 

    自从见过了来自家乡的小患者，这个念头就一直盘亘在王菊莉教授的心中，挥之不去。当时，她的简历已经被北大接受，但似锦的前程也没能阻挡王菊莉教授对家乡的一份责任心——“我决定，我要回到佳木斯去，那里的患者需要我！”

    王菊莉教授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自己的导师吴希如教授，以往甚少夸奖学生的吴教授也被她的真诚和责任心打动，同意了她的回乡申请。就这样，王菊莉教授拒绝了母校的挽留，辞别恩师，毅然地回到了医疗条件比北京差许多的佳木斯……

    事实证明，只要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短短5年时间，王菊莉教授就带领团队先后成立了小儿癫痫门诊、癫痫门诊和成人、儿童癫痫诊疗中心，在黑龙江省东部地区，为千万患者带去希望。

    学以致用：将先进医疗技术带回家乡！

    “癫痫是非常常见的神经疾病，患者群是庞大的，我希望我所学到的医学知识能够真的用在患者身上，为家乡的患者解决问题！“王菊莉教授告诉《医学界》。

    2006年5月，王菊莉教授刚刚回到佳木斯，就在佳木斯中心医院的大力支持下，开展了当地第一个小儿癫痫专科门诊。前来就诊的患者就络绎不绝，家长们带着癫痫患儿忧心忡忡而来，带着病愈的孩子笑着离去。

    而王菊莉教授并不满足于此，尽管她一直深耕于儿童疾病领域，对成人癫痫的诊疗相对陌生，但当时的黑龙江并没有针对成人的癫痫门诊，王菊莉教授就动了心思：“成人癫痫没有孩子的复杂，我也可以试试！”

    相比小儿癫痫复杂的病因，成人癫痫以继发性癫痫居多；有着小儿癫痫诊治的基础，加上学习与实践，王菊莉教授有信心掌握成人癫痫的诊治。2007年，王教授又来到北京三博脑科医院进修了成人脑电图和癫痫的术前评估定位学，给自己“安装”上了成人癫痫诊疗的“软件”。2008年，王菊莉教授在当地开展了癫痫门诊，同时诊治成人与小儿癫痫，癫痫科成为了独立于儿科、神经内外科的一个当地特色科室。的佳木斯市不仅有了小儿癫痫专科门诊，成人的癫痫患者也能在王菊莉教授这里得到合理的诊治。 

    就这样，佳木斯市中心医院癫痫门诊的名声开始渐渐流传，王菊莉教授所带领的癫痫诊疗团队逐渐壮大，癫痫门诊的坐诊医生，也不再只有王菊莉教授一人。 

    2011年11月19日，佳木斯中心医院癫痫中心正式挂牌成立，而这一天，也是王菊莉教授的恩师、癫痫诊疗道路上的引路人——吴希如教授的生日，选在这一天挂牌成立中心，也是王菊莉教授对恩师的一片拳拳敬意。

    看病难、看病贵，她比患者还难受！

    目前，癫痫中心的医务工作人员共17人，已有视频脑电监测仪8台、动态脑电监测仪1台，每月能为600余人次的就诊病人进行视频脑电监测，每年诊治患者约5000余人次，患者来自全国各地，甚至还有俄罗斯患者慕名而来。

    但最多的，还是本地区癫痫患者。在王菊莉教授眼中，自己只是尽到了医者的本分，尽管帮助了数以万计的患者，她仍然没有满足，有一件事情，一直压在她的心头。 

    “最难最难还是患者的经济问题。国产的‘老药’虽然便宜，但副作用相对较大；如果换成进口的“新药”，虽然副作用减少了，可是治疗成本增加了许多。一个月2000块的药费对于佳木斯或者黑龙江的大部分病人来说，都承担不起……” 

    王菊莉教授发出了叹息：“有些人真的治不起病，我接诊过不少病程30年以上的患者，在漫长的发病过程中，可能已经失去了家庭、事业，很大一部分还在吃国家低保，经济上根本负担不起治疗，即使勉强用上了药，一旦经济跟不上，患者自己停药了，不来医院了，又重新回到原点甚至更加严重……”

    药费、检查费不仅是患者身上的压力，也是王菊莉教授的心病，治疗费用下不去，很多患者都没有办法坚持治疗，王菊莉教授心急如焚……她坚持号召多地专家开展远程会诊的尝试，这样就避免了患者多地奔波的成本。而对于特别疑难的患者或者癫痫中心尚无能力救治的患者，王菊莉教授也会为他们推荐相应的专家和医院就诊。 

    “我这里治不好、治不了，我就推荐他们去其它专家那里治，患者少走弯路，少花冤枉钱，治疗可能就会持续的久一些，治愈的机会也能多一分……”说这句话时，王菊莉教授更像是患者的亲人。

    深耕不辍，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治病救人当中！ 

    为了更好地诊断病人，王菊莉教授也从未忘记自我修炼。如前所述，她深知脑电图对于癫痫诊治的重要性，在博士后工作站流动期间仍坚持学好脑电图基础；即使回到了基层，王菊莉教授仍不忘这项“基本功”。

    2010年，她参加了国际抗癫痫联盟亚大地区脑电图资质考试，据王教授回忆，在当年，她是黑龙江省唯一一名取得亚大地区脑电图资质考试合格证书的医生。 

    而学好脑电图也是王菊莉教授对中心其他医生的要求：“今年我们科室的医生也报考了国家医学考试中心脑电图学专业水平的考试，他们都通过了！” 

    不仅是脑电图领域，在遗传、发育行为、营养学等领域，王菊莉教授也鼓励年轻医生们多多涉猎，“癫痫是非常复杂的，我们中心虽小，但一定做到五脏俱全，综合发展！所以我很支持中心的医生们多学习、广涉猎，我也愿意安排他们出去学习、进修，这样才能更好、更全面地治疗患者！”

    王菊莉教授的贡献并不局限于中心内部。

    2006年开始，她先后承办了“佳木斯市国际癫痫综合征学术研讨会”、成立了黑龙江省首个市级医学会癫痫专业委员会，并任主任委员，在任期间，成功举行了“佳木斯市精准医疗培训班”、“黑龙江省东部地区癫痫新进展学术研讨会”、“佳木斯市中心医院神经睡眠沙龙”等多项学术会议，力求传递正确的癫痫诊疗理念，让更多患者受益。 

    从青春韶华到不惑之年，王菊莉教授秉持一颗“为患者解决问题”的初心，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基层医院深耕不辍，为8万余名癫痫患者带去“重生”的希望。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并不知道，13年前的那个夏天，王菊莉教授毅然决然放弃了著名的北大医院；但他们一定知道，就在那个夏天，偏远的佳木斯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癫痫大夫…… 

    而这样浓烈的一份热爱，真挚的一片仁心，还将继续支撑着王菊莉教授和她的团队，在治病救人这条道路上不断前行。